中兴ldquo休克rdquo到底
小时候,一直不明白父母这一辈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报纸、听广播、看《新闻联播》…… 这几天来发生在中兴通讯的风波,让很多人,尤其是中兴的员工们,理解了。 因为我们所生活的大环境,都无可避免地要受到国家的影响,而我们的父辈们,几乎是受影响最大的一代人了。 而小编这一辈的80后、90后,或许因为从小不曾经历过太多的“运动”,对国家的影响,好像,变得不那么敏感了。 铁饭碗:第五次失业的IT男 而对于原来供职于中兴的不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当个好码农”的传统IT男,也许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一个不太喜欢关心国家大事的人,直到这次中兴被制裁。 丰哥,就是他们中的一人。 过去5天的时间里,丰哥经历了过去5年都不曾经历过的悲虑交加。 5年前,已经36岁的丰哥下定决心进入中兴时,曾信誓旦旦地说,他找到了一份再也不会失业的工作。 毕竟,在此之前,丰哥已经先后失业过4次。 丰哥毕业于著名学府北航,第一份工作就进入了万人羡慕的著名外企、行业黄埔军校“北电(NortlNtworks)”。 年初,北电正式宣布破产。 那是丰哥第一次失业。 他后来说:失业有点像失身,第一次痛不欲生,后来也就麻木不仁了。 这之后,丰哥相继去了百年老字号的摩托罗拉,曾如日中天的诺基亚,以及低调而内秀的Orang。 然后,这些公司要么破产倒闭、要么被收购,每一次丰哥都像是过期商品一样被清仓甩卖。 被失业魔咒困扰的他,决定去一家国企。之所以选择中兴,是因为觉得像中兴这样的公司,肯定不会倒闭。 于是,在过了五年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生活后。 他再一次看到了生活对他露出的谜之微笑,见证了命运之手的鬼斧神工。 4月16日,美国商务部宣布,禁止美国公司向中兴通讯销售零部件、商品、软件和技术,禁售期长达七年。 消息传出后,中兴A股、H股双双停牌。 就在同一天深夜里,丰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给友人发了一条留言: “这回真的要失业了。” 导火索:偷卖设备给伊朗 事实上,这已经是中兴通讯第三次被美国商务部采取制裁措施。 中兴通信被诟病的“不守诚信”问题早在年就被美国政府发现。 美国政府一直有个规定:任何使用美国技术的设备厂商,都不得向伊朗、朝鲜、叙利亚、古巴等国家进行销售。而据媒体报道,年,中兴一位高管去美国时在机场被扣下检查被发现在电脑中有两份规避文件,进而偷偷卖电信设备给伊朗的事情被美国发现。 年3月,美国商务部以中兴“违反美国出口限制法规“为由,对中兴采取限制出口措施,时间长达7年。 后来经过博弈和谈判,中兴就违反美国对朝鲜和伊朗制裁的刑事指控认罪,并同意支付12亿美元罚款。年3月,双方签署了协议,根据协议的部份内容,中兴承诺解雇4名资深员工,另有35人接受取消奖金或被谴责的纪律处分。 但中兴通讯在今年3月承认,该公司只解雇了4名高级雇员,未处罚或减少35名员工的奖金。 4月16日,美国商务部宣布禁止美国企业向中兴公司出售零部件产品,期限为7年,原因是中兴通讯公司违反了与美国政府年达成的和解协议——美国商务部认定中兴在缓期执行观察期“欺骗、虚假陈述和一再违法美国法律”,导致激活此前即谈过的为期7年的拒绝令。 试金石:合规,才是金科玉律 这个激活动作,符合美国贸易部此前据以与中兴谈判的美国国内法律,因此也在预期之中。 但有分析认为,中兴应该接受的教训首先不在于掌握(全部)自主技术或者将惩罚政治化,更在于最简单平实的教训,那就是遵守规则。 中兴在年在合规方面投入超5千万美元,计划组织超过6.5万名员工合规培训,这本是题中之意,只是开始。对比曾经被美国给予重惩的东芝、波音、高盛等公司,中兴并不是孤例。 联系中美贸易战诸多纠结,一大分歧点正在于规则遵守。如果双方有约在先,双方理论上都应该遵守,如果一方“绕过”规则,短期内或许被视为聪明或者自以为聪明,但多次博弈中不应该假设对手是傻瓜,“绕过”规则的后果有可能是契约崩溃,其实结果是双输。 同根生:华为,你还好吗? 在中兴之后,国人对于华为,更多地表现出了一种担忧。众所周知,华为近年来相比中兴发展更为迅速,旗下的麒麟海斯系列SOC,开始投入使用并获得了市场的认可,在5G领域,华为更是掌握了领先的技术优势,被外界看作是制定5G标准最有力的竞争者。拥有如此多光环的华为却折戟美国市场,其背后的竞争因素是不言而喻的。 今年1月,华为与美国第二大移动运营商的签约计划也因为所谓的“出于国家安全考虑”被终止。华为和中兴在美国遭受滑铁卢,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可以看作是美国正式关闭了中国通信设备厂商进入自己市场的大门。 据福布斯杂志报道,华为在刚刚结束的华为年度分析师峰会上表示:美国市场或不再是其全球战略的一部分,它也对美国市场不再感兴趣。 福布斯还预测:到今年年底,华为或将关闭其在美国的业务。然而,华为的研发和采购(供应链)活动可能会继续增长,因为它的大部分与美国市场活动无关。 华为轮值CEO徐直军说: 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因此最好不要把它放在心上。这样,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服务客户,并研发更好的产品来满足客户的需求。在某些情况下,只有放手,我们才会感到轻松。 华为有成千上万家美国客户,从地区运营商到小型企业,他们可以用爱立信、诺基亚或思科等公司替换华为提供网络设备,但仍需要支持和帮助。华为的消费业务包括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和可穿戴设备,在该公司决定不在美国出售其最新款P20旗舰手机后,其业务基本上已经关闭。 华为消费业务集团首席执行官余承东上月在巴黎发布P20的时候表示:即使没有美国市场,我们也将是世界第一。 马爸爸:不只“芯片”能成“核心技术” 受到近日中兴“被禁芯”事件影响,近期提及核心技术,多是指操作系统、芯片技术、互联网技术等,但4月23日,马云在天津滨海新区出席中国绿公司年会时强调,每一个公司都应该有自己独特的绝活,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技术,哪怕是服务,也是任何一家公司独一无二的兵器。 “生意人是有钱就要干,商人是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企业家却要以家国利益为重,以未来利益为重,以社会利益为重。”马云回顾中国企业家群体的发展历程,并对企业家、商人、生意人作了区分。 “我认为真正有未来观的大企业,不会去创造概念、不会去争流量、不会博眼球、不会争风头,而是会追求核心技术。”马云称,在关键技术、核心技术上争高下是大企业当仁不让的责任。 风物长:不会危及《中国制造》 中兴“休克”风波发生在中美贸易争端甚嚣尘上的同时,很多人容易将两者挂钩。但包括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贸易研究部主任赵萍的不少研究人士认为,美国此次对中兴的制裁不能算是中美经贸摩擦的组成部分,“更应该当做个案看待。” 美国政府对中兴通讯的七年禁令如果执行,从今年开始算,到年结束。而我国在《中国制造》中提出,到年要迈入制造强国行列。 中兴被禁售是否会影响到中国制造的进程?赵萍表示,一个企业的个案不会影响到国家战略的整体发展。“中兴现在的危机应该是短期的,从长期来说一定会找到一个解决方案,而大企业出现问题导致市场留出的空白,会有其他商家填补,因此对于国家层面不会产生多大影响。”赵萍指出,中国制造涉及到的行业非常多,并不会因为某一个行业的某一个企业出问题,就会危及国家战略。 反作用:美国本土众企业集体“受伤”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分析人士认为,对中兴禁售,首先损失特别大的是美国公司,因其产品处于市场高端,附加值较高,一旦禁售会对美国企业的利润产生巨大影响。如果美国政府要求美国企业对整个中国市场采取芯片禁售措施,那对于美国更是得不偿失。 外媒也已开始报道,对中兴的一纸“禁令”让许多美国公司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他们将损失很大一部分营收。 有媒体指出,就像中国诸多产业依赖美国芯片一样,美国的芯片市场也需要中国。据科技咨询服务公司IntrnationalBusinssStratgisCEO汉德尔·琼斯预计,美国芯片厂商每年向中兴出售约15亿美元的产品。去年,全球约3.8%的智能手机由中兴生产。 正是因此,美国高通公司也被自己国家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这一禁令让高通这个手机芯片公司夹在了中美两国技术较量的中心,而中国是高通最大的市场,高通三分之二的收益都来自于中国。据市场研究公司BrnstinRsarch分析师斯黛西·拉斯根预计,在高通年的亿美元营收中,中兴贡献了约1.5%至2.5%的份额。受此影响,高通公司股价已经下滑了9%。 除此之外,高通收购荷兰公司恩智浦的计划可能也受到牵连而被迫搁置。 中兴在美国的多家供应商的股价也纷纷下滑,如高通和光纤通信零部件供应商AcaciaCommunications。据悉,AcaciaCommunications受此次中兴禁令的影响非常严重。该公司今年2月曾在一份文件中称,中兴去年贡献了其3.85亿美元营收的30%。该公司称:“如果失去或暂时失去一家主要的大客户,公司的财务状况将严重受到影响。”此外,自4月16日美国商务部宣布禁令以来,AcaciaCommunications股价已下挫31%。 同时,自颁布禁令以来,圣何塞芯片厂商Xilinx股价也下滑了7% 据悉,至少有十几家美国公司将中兴视为其合作伙伴。 识时务:“自力更生”恐事倍功半 《经济学人》杂志在3月17日那期中,发文描述了中美之间技术“霸权”之争。该文是这么开篇的: “‘由苹果在加州设计,在中国组装’。过去十年,iPhon手机背面镌刻的短句正表明了世界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之间在技术上的分工:美国提供大脑,而中国提供肌肉。” 然后作者显然是带着遗憾的口气写道:“现在不再是这样了。” 中国是一个劳动充裕的国家,应该按照比较优势的分工从事劳动密集型的生产(衣服鞋帽、组装电脑手机)——这几乎就是绝大多数西方媒体、政客,甚至经济学家看待中国的刻板印象。 现代贸易理论的奠基人萨缪尔森,早在年就通过一个简单的李嘉图模型,展示了一种中国在美国占比较优势的高科技行业实现技术超越,中美之间比较优势逆转的情形,萨缪尔森得出结论:在这种情形下,美国可能受损。 因此,当美国针对“中国制造”将贸易摩擦不断加码,当美国政府宣布对中兴公司实行禁售的时候,中美双方几乎都很难避免带着民族主义的情绪讨论中美贸易和科技问题。美方抱怨中国对知识产权保护不力,政府对企业参与科技竞争进行补贴;而中方几乎是“膝跳反应”一般地宣言要实现关键核心科技(特别是芯片产业)的自力更生。 由于技术进步和分工深化,现代高科技行业的产品大多被拆解为大大小小的核心部件和零附件。一个或几个部件的生产由一家厂商负责。想一想苹果公司,作为全球市值最高的电子产品公司,苹果本身并没有工厂。为了生产极受消费者欢迎的iPhon、iPad和Macbook,苹果年从全球多家供货商采购零部件。这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韩国三星、日本东芝、台湾台积电,还有在大陆雇了一百多万工人的富士康(鸿海集团)。 在这样的行业,生产这样的产品,其科技水平既依赖于苹果的设计和整合能力,也依赖于这大大小小供货商的科技水平。简单来说,我们可以将苹果手机的总体科技水平理解为一个木桶,组成木桶的一片片木板代表各家零附件生产商,木板的长度即其技术水平。 对一个封闭的发展经济体来说,因为每一块板都不够长,还有些板特别短,单纯依靠自己,是无法取得行业竞争力的。更糟糕的是,有一些板(核心技术)你根本就没有,那么这个产品你连造都造不出来,更遑论参与国际竞争。被剥夺了芯片和操作系统的中兴,就好像这么一个经济体,被抽取了最重要的几块板的那个名叫“中兴”的木桶,装不下哪怕一丁点的水(生产力)。 而全球化给了所有人一个机会。通讯技术大大提高而运输成本大大降低,使得对每一个部件,苹果公司都可以从日本、韩国、台湾地区、中国大陆,从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寻找最有效率的供应商,选择最长的那一块板。用学术的语言来说,就是由于全球化,企业可以在全球采购零部件(globalsourcing),从而大大扩展了其生产可能性边界。 而对总体技术不发达的国家来说,即使是总体科技水平较低,也可以从自己最擅长的那一块板入手,切入供应链,分享整个供应链的收益。 这就是从企业角度理解全球价值链的精髓。这也是中国成为全球化最大受益者的原因。年,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著名经济学家丹尼·罗迪克(DaniRodrik)做了一个研究,在这个研究里,他测度了不同国家出口产品的技术复杂度,令人震惊的是,他发现中国出口的复杂度,已经和德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出口商品相差无几。理解前述“木桶理论”的读者,应该很快就能解释发生了什么:中国出口产品的复杂度高,无非是因为全球价值链扩展了中国出口产品的技术边界。中国有能力出口iPhon,无非是因为中国能够从三星、东芝、LG等等公司进口芯片、内存、触屏、摄像头等等。 还是以电子产品为例,一台手机,继承了成百上千的零部件。占中国出口总值40%以上的机电产业,有成千上万的核心部件,你能够全部“自力更生”? 也许我们会想:既然芯片特别重要,我们就全力发展芯片。但别忘了,在一个木桶似的(里昂惕夫)生产函数下,是那块短板,决定了你的技术边界和生产边界,解决了芯片,还会有光学组件,解决了光学组件,还有触屏,还有电池,还有散热,还有操作系统和网络。谋求在所有关键部件上“自力更生”,就相当于把原有的全球最优配置的价值链打散,各回各家,成本会上升,效率会下降,原有的价值链上的联动、外溢和学习效应,烟消云散。所有国家,退回到原有的国境线内的知识集里摸爬滚打。 这,恐怕也不是“自力更生”主义者希望看到的吧。 硅谷著名企业家、Paypal创始人和Facbook早期投资者彼得·蒂尔(PtrThil)在他的畅销书中,大力推崇“从零到一”的创新。从零到一,就是从无到有,需要有勇气突破前沿边界,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需要批判性思维和创造性毁灭。而中国,在目前阶段,擅长的是从1到,擅长在现有的产品和概念上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精益求精。因此才出现这样的现象:只要是中国企业成功突破的技术,发达国家原来掌握垄断地位的公司会立刻大幅降低价格。 然而怎样实现从零到一?恐怕不是说一句加大政府投入就行的。这需要企业家精神,需要尊重知识产权的市场环境,需要科学家的“创造力”。在这些因素积累发酵,量变产生质变之前,拿来主义和开放的心态,才是最优的选择。 不管是美国还是中国,都应该意识到,在全球化的时代,我们最应该点亮的,应该是照亮全球的科技树。 回顾美苏在50-60年代的太空争霸,《经济学人》的评论作者指出,美国最终在这场军事和科技之争中取胜的原因,是其在教育、研发上的投资,是其以开放的心态通过移民制度广纳天下英才。这些投资最终哺育了硅谷,也最终成就美国站在了世界科技的顶端。 也许,特朗普总统没有从中学到的经验,能给我们中国人一些启发? 延伸阅读 美国对盟友法国也不手软 这两天,法国总统马克龙访美,在奥地利的各大新闻媒体报道中,也占据了大量版面。然而,不知道你是否了解,美国制裁的大棒屡屡挥下,在违反美国对外制裁法规处罚方面,中兴绝非第一家受罚的企业,美国对其盟友也有过极其严厉的处罚。 同样引起全球广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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